第二章 异胎

此刻艾琳能做的就是继续眼前的救治工作。

在乔安娜的指挥下，医疗组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医疗设备的数字和图像跳动着变化着。

“病人的心跳在恢复。”艾琳向乔安娜报告，“等等……”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胎儿的……心跳也在恢复……”

“有什么异常情况吗？”乔安娜问，“说出来。”

艾琳看了看身后那两个配枪的安保人员，迟疑着没有说话。

乔安娜又拍了拍手，问医疗组其他成员：“讨论一下，都说说，有什么发现的情况，有什么要提的建议。”看到大家都颇迟疑，继续补充，“我们只是在执行任务，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别的，不用去想那么多。”

于是，有一个看起来还算年轻的男子站了起来，甩甩蓬乱的头发，率先发言了：“都看到了？正如大家所见，”他咧嘴笑了一笑，“病人的生命体征正在恢复，我们没做错什么，我们工作，我们拿钱，难道不是吗？”艾琳记得，这个男子在医疗组开会时作自我介绍是叫鲍勃。

乔安娜说：“医生的天职是治病救人，做好我们要做的。”她将人员安排了一下，实行轮班制。

女科学家的身体确实是在慢慢恢复，虽然恢复得不快。艾琳预估女科学家不久后有希望会清醒过来，但是……也有着不稳定因素，就是那个胎儿……她心里实在有太多的疑问。

轮到艾琳休息了。她离开病房，到办公室向乔安娜汇报了之后便准备返回自己的住处。走出建筑，外面的景色还是很漂亮的，这座基地的绿化搞得很好，有些清新怡人的感觉，但艾琳的心还是很压抑。

她忽然放慢了脚步。她看见路边有一个人站在那，那个人察觉到艾琳走近，转过脸来，原来是医疗组的一位成员，艾琳记起这个有点精瘦的中年男子是叫洛克。好像洛克是先一步回去休息的吧，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站在这。

两人打了招呼。洛克说他不累，就没回去休息，在想一些事情，问艾琳可不可以一起聊聊。于是两人便一起慢慢地走着。

洛克问艾琳是怎样来到这儿的，艾琳心中一凛，不想提及自己的隐私，就简单地说是应聘来的，也搞不懂是要来做什么工作。洛克说他也是被调来这儿的，不过艾琳没多问他是怎样被调来的。

两人终于谈到那个女科学家。洛克很直截了当地问艾琳，知不知道女科学家肚子里的那个胎儿是怎样的情况？艾琳被吓了一跳，想了一下，唯有说并不清楚，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奇怪的样子。

洛奇问艾琳平时喜不喜欢看科幻故事。艾琳不知道洛奇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就说有看一些。洛奇看着天空，又问艾琳想象中的外星生物是怎么样的？艾琳想了一会：“也许长得像章鱼，身上有很多奇怪的触手；可能有大大的脑袋，智力非凡……”

“外星人长得跟我们一样的概率很低吧？”洛奇突然这样问。

艾琳不禁一愣，想了想，说按常理来说外星人的模样长得跟地球人差不多的概率确实应该很低……她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不知洛奇这样问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洛奇一针见血：“那你说说，女科学家怀上的胎儿是什么？”

艾琳的心猛地一跳，神色惊慌，赶紧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洛奇脸上挤出一些笑容来化解尴尬，说他只是在想讨论科学问题，不会有别的意思。他说他也有很多的疑问，找不到合适的人讨论，遇到艾琳觉得她看上去亲善就跟她聊。艾琳随便应和，她也不知洛奇说的是否是真话。

洛奇见艾琳不想多说话的样子，也不再勉强。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路走下去，然后分开各回各的房间休息。

有专人送餐到房间。艾琳以前习惯了在餐厅用餐时跟同事谈论，到了这座基地后却发现情况大不一样。好像取消了在餐厅用餐，就是为了避免医疗组的成员私下接触谈论问题？艾琳总感觉那个洛奇是故意在路上等着她的，跟她的谈话可能有什么特别的深意。

感觉疲惫。艾琳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洛克说的话，仍然缭绕在耳边。

洛克到底想表达什么？艾琳又回想起女科学家腹中胎儿的扫描影像。很多生物，在胚胎时期都是很相像的，其实人类的早期胚胎就像一条鱼，但到了胎儿时期区别特征便越来越明显。

她的第一感觉，就是不应该是正常的人类胎儿，形态好怪异，让她联想到科幻故事中的太空异形……但要说是外星生物，也不太对吧，看上去也不像发育下去会长出许多触手的样子……艾琳也不知怎么形容这胎儿的形态才准确。对了，人类的胚胎早期是有小尾巴的，而随着发育会逐渐消失，变成骰骨；但女科学家怀着的胎儿，已颇具人形，然而尾巴仍然非常明显。

也许女科学家怀的就是人类的胎儿，可能受到了太空辐射，发生了变异，变得畸形了？继续观察下去再说吧……

两天过去，女科学家渐渐醒了过来，她会微微睁着眼睛，观察着病房的事物。医疗组的人试图跟女科学家交谈，但她的嘴唇都没动一下。

而女科学家腹中的胎儿，生长得特别快，令人惊讶。最惊悚的是，胎儿的尾巴是越长越长了，感觉完全不对劲……其它方面，胎儿像普通人类一样也长着双手双脚，但总之感觉手脚的形态跟正常人不一样。

医疗组的人神色都很异样，似乎每个人都藏着心事，只是不轻易说出来。开会讨论在继续，大家都在看乔安娜的意思，没人主动发言。K先生经常来查看进展，乔安娜想问他什么，总避而不答。

医疗组发现一个异常变化，就是胎儿发育得相当猛，同时似乎要将母体的营养全部吸干一样，本来已有起色的女科学家开始徒然变得虚弱起来，发展下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乔安娜问K先生的意思，K先生沉吟了一会，说“当然是优先救助可能会活更长时间的生命”。意思很明显，就是保胎儿，可以放弃女科学家。

这个胎儿到底是什么，这么重要？女科学家的性命就不要紧了吗？艾琳禁不住对K先生泛起一丝恨意。

K先生冷冷地打量着医疗组的成员。艾琳别过脸，却意外发现女科学家微抬眼皮，在悄悄地看着她，而在被发觉的那一瞬间急急忙忙闭上了眼睛。

K先生重复了一遍他的决定：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胎儿，女科学家可以被放弃。说完之后，他走了。

医疗组的工作继续。艾琳来到女科学家身边，检查女科学家的情况。女科学家忽然睁开眼，悄声说了：“我想打胎……”原来，女科学家肯定是清醒着的，听到了K先生的命令。

艾琳浑身一颤，向四周看去，发现乔安娜向这边看了过来。她装作没事一样挪了一下身子，背对乔安娜。她俯下身，也悄声说：“我做不了主，你……得问她……”说着，她扭扭手腕，小手指往后弯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