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医曜
本文系基于公开资料撰写,仅作为信息交流之用,不构成任何投资建议。
如果一个火星人来地球开办一家医药公司,且这家公司只能在一个国家经营业务,那么这个火星人会将公司开设在哪里呢?答案毫无疑问会是美国。
美国人口仅占全球的4.5%,但医疗市场份额却达到了全球的40%。悬殊的比例背后,是巨大的利润空间。对于来自火星的“异乡人”而言,如此的美国无疑是一个完美的医药创业应许之地。
在美国市场中,人们可以买到最好的药,使用最先进的治疗方法,只要有钱,就能享受到全球最好的治疗方案。但硬币的另一面,美国却是全球唯一一个没有保证人人享有医疗保健的主流大国,超过8500万人因为没有保险或者保险不足,面临医疗条件不足的窘境。
一直以来,市场中有一种声音:美国的高药价为全球扛下了所有。这种论断并没有错,因为只有开放性的药物定价,才能让制药企业有动力去进行新药研发。但同时这种论断又不完全正确,因为美国依靠这套高举高打的医疗体系,已然在全球最前沿的药物研发领域形成垄断之势。
经过数十年的积累,美国诞生了数家全球性大药企(MNC),全球药企也都将美国市场视为出海的必争之地,而FDA又拥有美国市场的准入权,掌握着一款创新药物的生杀大权。
现代西方医学体系是由FDA所建立,所有想要布局药物研发的企业只能选择接受,选择适应。所以美国医疗市场的高药价,只不过是FDA建立医疗体系的牺牲品。这套霸权体系下,其实只有FDA拥有定价权。
01 一个矛盾与对立的体系
20世纪初,美国经历了一波移民潮,大批欧洲移民涌入美国寻求更好的工作机会,这也导致1920美国城市人口首次超过农村人口。激增的移民放大了美国医疗需求,迫于压力美国国会决定采取商业化、市场化的模式解决医疗问题,保险成为这一决策下的关键。
不过,保险公司毕竟不是慈善结构,它是需要商业盈利的,因此老年人、残疾人等高风险人群往往难以覆盖,而穷人又因为囊中羞涩而无力参保。这种情况导致,美国医疗保险的民众覆盖比例从未超过60%。完全市场化的保险虽然解决了美国医疗需求的主要矛盾,但却仍有极为明显的缺陷。
迫于民众压力,美国国会于1965年通过了《社会保障法》修正案,在此前由商业保险主导的医疗体系中加入了社会保障制度,即增设社会医疗保障制度(Medicare)和社会医疗救助制度(Medicaid),这两种制度主要覆盖此前空白的老年人、残疾人等高风险人群和囊中羞涩的穷人。
商业保险制度、社会医疗保障制度、社会医疗救助制度组成了美国现代医疗体系的三大核心。
进一步聚焦,商业保险制度作为美国医疗体系的支柱,覆盖约58%的人口;社会医疗保障制度主要覆盖老年人和残障人士,经费主要来自于政府征收的工薪税,约覆盖14%的人口;社会医疗救助制度主要救助贫困线下的穷人,资金由联邦政府和州政府均分,约覆盖12%的人口。
尽管三大医疗体系已经合计覆盖美国84%的人口,但却仍有约16%的人口无法覆盖,而这部分缺口很多时候会形成医院坏账,主要依靠政府补贴和慈善资助来解决。
这造成了美国医疗体系极大的 剪刀差 : 医疗支出在美国GDP占比接近20%,但却同时有接近16%的人缺乏保障 。
02 FDA的绝对定价权
矛盾的成型并非一朝一夕,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存在嫌隙,只不过疫情将这种矛盾全面放大。
尽管美国宣布将开启医保谈判,声称会有多款重磅药物全面降价,但谈判进度却十分缓慢,预计将于明年进行,并从2026年才开始实行。在极大的医疗缺口面前,美国政府却依然在竭力斡旋需求与药企间的利益平衡。
之所以会如此谨小慎微,核心的关键在于如今的高药价实则是FDA一手缔造,那些即将面临降价的药物主要来自于其长期扶持的大型MNC企业,而他们正是整个美国医疗体系的既得利益者,因此只能在多方利益间寻求平衡。
固然美国是全球最大的医疗市场,但想要进入这一市场却需要极为严苛的入围机制,而FDA就是这一机制的唯一守门人。任何药物想要在美国上市,必须通过FDA的药物审批,需要严格考量药物的创新性和疗效性。
实际上,FDA的药物审核并非完全客观,很前沿药物的上市都需要经过FDA专门审计小组的评估,而这些专家的建议则可能直接影响药物上市的可能。
2021年的时候,信达生物的PD-1抑制剂信迪利单抗曾希望登陆美国市场,但却遭到了FDA审计小组的否定,理由是信迪利单抗的临床数据主要来自于中国市场,太过于单一。可实际上,临床数据是否单一并非FDA过往审批药物的硬性条件,无论是默沙东的K药还是百济神州的泽布替尼,它们当时的核心数据实则都来自单一市场。
再比如针对前沿药物审批的尺度,实则也存在一定争议。2021年,渤健和卫材推出的抗淀粉样蛋白β抗体Aducanumab获得了FDA的批准,这使得它也成为20年来首款阿尔兹海默症创新药。然而,这块药物本身却存在极大争议,虽然他能清除淀粉样蛋白β斑块,但却并不意味着能够治疗阿尔兹海默症,最终在一片争议中,Aducanuma销售惨淡。
所以说,FDA的审核标准并非完全公正,某些时候考量的因素可能就包含背后的多方利益。在美国这个世界最大的医药市场中,FDA拥有唯一话语权,而它的态度甚至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一款药物的定价。
03 高药价背后的商业闭环
美国医疗市场的高药价看似是一块“馅饼”,但极高的准入门槛却让它随时可能变成“陷阱”。供给端由FDA控制,也就意味着控制了资源分配,从而让资金能够大致流向确定的方向。
更为具体的说,FDA的资源分配方式已然形成了一种商业闭环。
高药价会为准入厂家带来高利润,持续的利润积累又会带动更大规模的新药投资,当这些新药投资规模足够大,那么就会形成管线垄断,而垄断的管线又可以再次卖出更高的价格。
这是一套高举高打的商业闭环。在这种模式下,外来者想要进入这个市场,就必须在绝对前沿的领域拓局,而新领域又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很容易就会遇到失败的风险。
也就是说,FDA利用美国高药价的“饵”,诱导全球医药公司在新领域研发,而在FDA体系孕育多年的MNC药企完全可以作壁上观,当有潜力管线出现时,再择机进行收购或授权引进。
这也是为何MNC药企都出现在欧美国家的原因,作为FDA体系的核心参与者,MNC不仅收割着美国患者的高利润,而且也收割着全球前沿的优质管线。
那么FDA现行的体制下,我们会否诞生属于自己的MNC公司呢?确实有可能出现,但却难于上青天,并且需要长时间持续的高额投入。毕竟想要在美国市场分一杯羹,那么就必须先获得门票才行。
例如风险较高的孤儿药,就是FDA留给体系外药企的敲门砖,毕竟这些药物市场占比较小,MNC并不会将重点放到这块市场。
基于这套FDA商业闭环,美国医药市场已经建立起一套霸权机制。高药价是维系这套体系的根基,因此即使美国国内群众怨声载道,可FDA依然不会轻易的打破这套体系的平衡。
04 我们需要自己的体系
不可否认,美国医药市场蛋糕的肥美,但这确实建立在FDA霸权体系之下,想要分食蛋糕,就必须逐步欧美化,完全适应美国市场的发展节奏。
对于中国创新药企而言,能够进入美国市场固然是好,毕竟中国药物进入美国市场都会涨价,但在众多MNC夹击之下,完全美式发展未必就是一条坦途。
我国医药市场结构,组分与美国完全不同,医保局是最大的采购方,而商业保险占比并不高。
美国追求的是极致市场化,而我们想要达到的则是全民普惠。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国家的药物不可能唯创新论,同时也应该聚焦于国产替代和填补空白。
高药价并非FDA觉悟高,而是建立霸权的基础。药物出海美国,固然是目前看似前景最好的道路,但从长期观测却并不一定是唯一的发展之路。
国内药企依附美国体系不算错,但却需要突破众多艰难险阻,归根到底我国还是需要探索属于自己的医疗体系,兼顾效果与效率。太多历史经验告诉我们,解决问题的答案永远不会只有一个,而目前公认的答案未必就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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