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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深瞳商业，作者 | 沈拂衣，编辑 | 楚青舟
优酷新剧《为有暗香来》迎来大结局，以7.25%的全网正片播放市占率，登顶灯塔专业版网剧榜，酷云周累计全端播放量达2.19亿。
这也是于正“土味爱情宇宙”的又一新作。
话说回来，这或许是普罗大众头一次关注到知乎IP改编而成的长剧，只不过这部“土甜风”的剧，和从前那“人均985”的精英风知乎，两者之间的关联，怎么都让人觉得玄妙无比。
当前，“盐选故事”已和知识付费产品并驾齐驱，成为知乎平台变现的所谓“双引擎”。
不过，我们不禁要问，知乎真的可以迅速成为网文“新大陆”么？《为有暗香来》之后，知乎IP改编还能走多远？
01 网文世界的轻骑兵？知乎是如何突围的
（一）浓眉大眼的知乎，开始泛娱乐化
2019年4月，在一则【为什么后宫中嫔妃们一定要争宠？】的提问下，一个叫做“梦娃”的用户发布了她的长答案——也就是十多万字的宫斗小说《宫墙柳》，目前已累计获得赞同33.3w。
用平淡却悲伤的笔触，写尽了后宫女子的身不由己，意难平的读者在B站发布了同人作品和原创歌曲，热度最高达到300w，堪称知乎的现象级网文作品。
而它，也与“七月荔枝湾”的恶毒女配重生文《洗铅华》、织尔zer的后宫BE文《行止晚》并称为“知乎三绝”“虐文三巨头”，一键开启了知乎网文创作的时代。
知乎的网文生态起步得并不算早。
不过，2017年以来，知乎陆续推出话题广场、知乎资讯、每日新知，及“超级会员”“盐选会员”等功能。
这一切尽管与网文还扯不上太大关系，却在平台受众生态、变现模式上，让知乎逐步转变为一个更加适合孵化网文的社区，融合了直播、娱乐、种草、知识等多元内容，褪去了早期以干货知识为重的“理工科”色彩，走向了泛娱乐化之路。
2019年8月，意识到小说创作背后巨大商业价值的知乎，上线了盐选专栏，最后的“故事”一栏，也就是知乎网文创作的试验基地。
虽然经常被调侃“知乎”成了“编乎”，人们还是很热衷在其中分享自己“新编的故事”。
知乎副总裁张荣乐也曾表示：
“知乎面向的人群以职人为主，他们来知乎的目的多种多样，白天职人们可能在知乎查找的是工作相关的讯息，到了晚上，职人们在临睡前的碎片化时间亦有消遣需求。”
（二）网文已经这么卷，知乎靠啥分杯羹
2019年那会儿，网络文学已经发展得如火如荼，网络文学用户达到4.55亿，上一年度各类网络文学作品累计就已达到2442万部，同比增长48.3%，知乎想在这样的市场中“分一杯羹”，其实是困难重重。
不过，在深瞳商业看来，“知乎文学”无疑还是有独特之处的——体量小、强代入、反套路。
首先，知乎文相当容易有代入感。与绝大多数的网络文学惯用第三人称不同，知乎文用的是第一人称：“我”。
这与知乎问答社区的属性相关。“真人分享故事帖”让读者可以产生很强的“获得感”，有一种类似早期论坛的氛围感。
而第一人称的叙事更方便写主人公的内心独白。不仅如此，基于问答社区的模式，读者更加习惯发表即时性的评论，形成很好的阅读氛围。
知乎故事大赛业务负责人也曾表示：
「我们希望故事内容作为一种创作品类，也能让读者产生获得感，让优质的创作推动更广泛的正向消费体验。」
就像《宫墙柳》的开头：“我进宫这件事，原是个意外。我叫江映柳，今年十四岁，出身书香门第，祖父是当朝太傅，祖母是圣上的姑祖母华阳大长公主。”
语句短，修饰少，迅速交代了故事的主人公、简单的人物关系。这与知乎问答区惯常的高知风格截然不同，对于知乎新开辟的用户市场，显然是更加友好的。
《中国数字阅读报告》数据显示，2022年我国数字阅读用户规模达5.30亿、同比增长4.75%，用户阅读时间及场景碎片化成为主流趋势。
知乎正是瞄准了这一块的阅读市场，对比几十、几百万字的中长篇网络小说，知乎文往往在1-3万字，体量小，便于读者打发午休、睡前等等碎片时间。
同时，由于篇幅不长，知乎文情节推进快，有的故事几乎500字就要换一个景别。
“短篇一方面解放了读者，3分钟就可以尽享无穷世界、无尽反转和无限奇妙，降低了对世界观、人物设定、系统设定等元素的认知成本。”知乎官方如是说。
其次，是反套路。知乎文惯于运用跳脱的情节思维。可以说，它一开始就是带着“开脑洞”、“反套路”的内在使命出现的。
那些提问本身就是天马行空——
“如何以‘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吗’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请你‘我们全班都穿越了’为开头写篇小说？”
“假如白蛇报恩的对象是鲁智深，故事会怎么发展呢？”
“如何写一本克鲁苏世界观的小说？”
可以发现，这些问题像某种“命题作文”，有的限定了故事的开头，有的设定了人物角色，也有框定了故事的基本世界观，但仅仅一句话的设定实际上为整个故事留足了发挥的空间。
而与荒诞不经的提问相匹配的，便是反套路的情节。不同的答案之间又可以互相规避相似之处，让作者们主动地突破常规的情节走向。
例如《宫墙柳》与大多数宫斗文不同，主人公江映柳始终是宫廷纷争的旁观者；《洗铅华》的设定是女大学生穿越成恶毒女配。
早期知乎故事中，真假千金和睦相处、世家女打脸穿越女之类的情节便是常规套路外的新意，传统网文平台上不受欢迎的“BE”情节、受限的人物设定，在知乎反而迎来了春天，留下了众多让读者直呼“意难平”的故事。
总的说来，知乎文呼应了当下习惯碎片化、快捷阅读的读者风潮。
对比百度指数上的用户画像可以看到，从2018年到2023年，知乎用户的年龄构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30岁-39岁的人群占比为主，到以20-29岁人群为主。
左图：2018知乎用户年龄分布图 右图：2023年知乎用户图像
这种模式对作者而言，同样有些独特竞争优势：相对体量小收益高、作品话语权较大、版权前景较好。
体量小的短篇故事，创作成本更低，无需像一般网文网站那样日更三千起，而且也意味着沉没成本不高。
这篇写得不好，可以迅速另起炉灶，不必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以至于“烂尾”，对各个层次的作者无疑有巨大的吸引力，有机会极大释放作者的产能。
而且知乎和其他网文网站的稿费计算方法并不同，一般是按照作者小说专栏的定价×订阅读者数，一部盐选专栏一般是十个故事，可以是同一部小说，也可以是N部短篇的集锦。
例如《洗铅华》专栏29元×1.3万读者订阅，也就有40w左右的收益，不过这是顶级作品的收益。
普通知乎作者的收入还是主要依托于会员阅读点击分成、盐选专栏订阅费以及版权交易费用等，但作品的长尾效应还算不错。
而且，相比于作者话语权，作品话语权的权重会更大。知乎社区属性下算法的流量分配相对更加公平。
老牌作者可能会觉得知乎流量是种“玄学”，上一个故事火了，并不代表下一个故事也能备受关注。
但另一方面，新手作者也就不必过于担心，作者们还可以通过在热门问答底部放置自己的小说，来增加曝光度。
这种更加平等、开放的竞争氛围，更有利于彼此用心锤炼好故事，“文好可破”四个字，用在知乎也很合适。
对平台而言，这种“大浪淘沙”般的筛选机制，也利于优质作品的沉淀。
近几年，知乎算是开始打通“内容生产——转化版权——影视翻拍”的链路。
作者七月荔的20W字作品《洗铅华：恶毒女配生存录》，于2020年4月上线盐选专栏，不到一个月共获得将近40万的收入，2021年5月出版，出品方磨铁图书。
此外，知乎举办知乎故事大赛时往往会邀请知名作家、导演、出版集团、影视公司来担任评委、观察团，强化出版、影视等外部链接，形成完整的IP开发闭环。
例如读客、磨铁等出版集团，西嘻影业、芒果、腾讯等影视集团，都已与知乎有相关合作。
经过2019-2022几年的转型，知乎“网文故事”的供需市场已基本形成。
2021年第一季度，知乎盐选月均会员数为400万，到2022年第四季度，该指标已经达到1300万，增长率高达225%。
2022年知乎故事内容阅读次数同比增长86.4%，供需关系同步增长。2022年知乎的付费会员营收为12.3亿元，首次取代广告营销，成为知乎营收增长的核心产品。
02 短故事与微短剧之外，知乎面临的新问题
尽管知乎走“网文”之路看似走通了一半，但不可否认的是，未来这条路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
首先是爆款IP的产出效能较低，IP知名度不高。
依托于问答平台写作，固然早期具备新颖度、话题度，但作品混杂在众多答案之中，阅读观感并非上佳，对于优质作品的聚焦度还是不足。
除非像《宫墙柳》这样引起站外高热度宣传联动的，否则要打造IP还是有难度，当然这里说的“宣传”并非抖音、小红书上常见的知乎引流文，而是读者自发的。
目前知乎最“拿得出手”的出圈爆款IP还是2019年的“知乎三虐文”，这在后续的IP影视化方面就存在一些“先天不足”。
为了应对这个问题，知乎先是在2023年1月推出了“盐选会员故事月榜”，进而将“故事”专栏从原始app独立出来，于2023年5月18日上线了“盐言故事”app。
“盐言故事”app与知乎app共享创作者服务体系，在app界面我们可以看到知乎对于受众群体的口味的包容性——简单分为“女频”与“男频”两大类别，类别内部再细分为几大榜单。
“榜单”的出现，标志着知乎朝着“专业网文”迈出的一大步，这也是聚焦作品热度最有效的方式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我认为在各家平台中，知乎的榜单设计较为科学。
“盐汽榜”是由用户投票生成的日更榜；“热度榜”助力优质IP孵化破圈，目前女频的《平京十九年》已有98万热度；“书单榜”中可以按照年度、作者、编辑推荐来查阅相应的书单，也是优质IP的营地；“新书榜”则向新作者/新作品倾斜。
不过，在“盐言故事”app上并没有体现已售出版权的作品有哪些，目前在“出版”类目下能查阅到的书籍，更像是豆瓣的书单推荐。
如果知乎想要打造优质网文IP序列，就需要将已售出书籍、影视版权的网文单独陈列，这点或许可以借鉴豆瓣的做法。
其次是知乎IP改编尚在初步探索，打响品牌的难度值不低。
知乎短故事和微短剧在“短、平、快”等特质上是一致的，知乎“盐言故事”也被戏称为“网文界的短视频”。
普遍几万字左右的知乎故事，如果要改编成30分钟以上的OGC长视频，可能会捉襟见肘。反套路、反转快、强情节的知乎文和几分钟的微短剧天然更加契合。
但微短剧赛道也涌入了其他有志于此的内容平台，例如米读、中文在线、掌阅科技、塔读文学等等，微短剧市场的整体也在寻求精品与突破，所以要找到彼此契合的开发平台、影视公司却并不容易。
第一类选择是爱腾优芒以及B站、咪咕为代表的长视频平台。
知乎与优酷合作现代悬疑短剧《心理探险家》，与芒果TV合作剧集《我们之间隔着银河系》，和腾讯的合作最多。
腾讯视频主打情感、爽剧等类型，知乎IP中储备最多的就是“现代言情”类目，而且节奏快、反转多本就是知乎文体的特质。
腾讯独播的《王妃万福》，作者是知乎的大漠酒鬼，除古言之外，两者可以再尝试其他类型的开发。
第二类选择是抖音、快手为代表的短视频平台。
专做短视频业务的抖音，自身是有开辟网文业务的，也就是“抖音故事”、“番茄小说”等，抖音上的一些搬运知乎网文的短视频，其实也只是配了画面的“有声小说”而已，这种看似粗制滥造的视频，却不乏热度，虽然看起来在为知乎网文引流，却涉及一些版权问题。
快手的星芒短剧已跻身微短剧领域的头部领跑席，重点扶持古风、家庭、青春、都市和时代旋律五大题材，在古风视频方面占据优势。
例如改编自知乎作者巧克力阿华甜《折柳》的短剧《红袖暗卫》，就是由快手出品。
未来可以和知乎IP储备中第二丰厚的“古言”类目继续合作，出品优质短剧。
第三类选择是九洲、掌心、中文在线为代表的小程序平台。
其受众主要是二三线城市80后及以下的男性，而知乎网文的受众主要是18-24岁的女性群体。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个层次的男性对于霸道总裁、穿越、重生这一类情节夸张、设定离奇的故事更容易接受，知乎文的一些设定是吻合它的受众市场的，但格调总体不高，走不出“精品化”的路子。
众所周知，文字与影像的受众、表达方式存在很大差别，即便是老牌IP供应商的影视化也难免会遭遇滑铁卢，更别提知乎这一类新兴IP生产基地了。
所以，知乎文的影视化，也急需成功作品来自证价值，但目前来看却不尽如人意。
知乎文“短平快”的特点，在制作时如果处理不当，很容易失去一些质感和细节。
2021年的《第四审讯室》被吐槽“制作不行”“情节简单”；2023年3月于腾讯平台播出的悬疑短剧《嘘！看手机》，至今豆瓣未出分，网友评价“无聊”“设定算不上原创”，还是贬大于褒。
与优酷开发的《心理探险家》，改编自一位心理咨询师在知乎的付费连载作品——《说出你的秘密：一位心理咨询师的人性记录》，但网评依然糟糕，众多网友打了2星。
于正力捧的知乎文改编长视频《为有暗香来》虽然热度较高，但也是褒贬不一，争论主要集中在妆造、演员演技等方面。
这些IP改编影视剧的失利，对于知乎无疑是不利的。
总的说来，知乎IP还未能打响它在剧集市场的第一枪，也还没将自己“大脑洞”、“反转快”这些差异化的特质展现出来，而负面的情况却在发生：
那些天马行空的设定经过剧集改编、审核剪裁之后，可能变得索然无味；那些文字层面简洁明快的情节，可能拍出来却显得过于简单，缺少氛围与细节的烘托。
知乎迫切需要找到它在当下剧集市场的切入口，在同质剧集中打好差异牌，打磨好作品的质感，从品质上确立自己的市场地位。
除了短故事与微短剧的开发外，为了提升知乎IP作品在长视频方面的后续发展空间，知乎也鼓励长故事创作，已连续举办三届长篇故事创作大赛，对接影视、出版、游戏等多元内容体系，尽管知乎网文最初以“短平快”取胜，但未必不能将故事写长。
长视频剧集领域的进一步探索，才能更大释放知乎IP的发展空间。
知乎网文中，目前排上开发日程的，还有《宫墙柳》《行止晚》《同学少年》《花市街》这几部古言、青春、悬疑IP，如果能够在剧集品质、观众口碑上有所突破，“知乎”这块IP的招牌才能擦亮。
反之，这几部知乎顶级IP继续扑的话，IP改编的路将更加迷茫。
五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知乎的剑，别急着出鞘，仍需细细打磨，剑气才能精准挥向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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