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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汽车像素，作者 | 任柏然，编辑 | 冒诗阳

短短四天，加入维权联名的小鹏P5车主人数由256人增长到了千人以上，“维权群”数量从1增长到10。

这是小鹏首次因为智能驾驶而遭到车主大范围“维权”，很长时间里，智能驾驶被视作小鹏领先于其他新造车品牌的优势技术。

如今，非议的部分原因，正来自于小鹏对优势的过度使用。不久前的10月24日，小鹏宣布今年年底将在25到50个城市开放城市NoA，但早在2021年P5上市时，部分车主已经为城市NoA“付费”了。如今看来，他们买下的似乎是一套“烂尾楼”，一代几乎已被搁置的智能驾驶技术路线。

被小鹏遗落的车主

加入“维权群”的前几天里，周睿对结果很有信心。他认为这本不是一场维权，更像是一场沟通。

车主的印象里，小鹏汽车对用户反馈的诉求一般都会积极处理。从10月29日256位P5车主发出联名信（附文末）开始，小鹏汽车连续多日没有公开回应车主们提出的问题。但在周睿看来，小鹏内部应该已经在讨论，“这总需要一个过程，给小鹏一些时间”。

周睿相信P5车主们应该能在11月2日收到小鹏汽车的官方回复，理由是“月初11月1号小鹏要发布销量，可能工作重心会集中在这个事情上，如果讨论出了解决方案的话，11月2日应该会回复出来。”

虽然理由牵强，他的分析依然得到了所在维权群中很多车主的认可。

但等来的，却是小鹏的沉默。11月1日晚间，小鹏公布了10月销量。这是一份喜报，当月小鹏汽车交付量环比增长31%、同比增长292%，达到20002辆，创下单月交付量的新高。狭义新造车品牌的销量排行榜上，小鹏排名仅次于理想，居于第二位。

截至11月2日晚间，“维权群”中P5车主所期待的回复并没有随之到来。

从期望到失望的情绪落差，于11月2日开始弥漫。当天晚间，参与联名的车主人数由发起时的256名，增长至1086名。吸纳P5车主“维权群”的数量，逐渐从1排到了10。

一些激进的声音开始出现。有车主建议到小鹏线下店去“拉横幅”，有人建议向小鹏索要超额赔偿，或者为P5车主更多权益作为补偿。但也有人提醒大家保持克制，“理性维权”。

周睿开始变得悲观，他觉得小鹏汽车错过了处理问题的窗口期。他担心这可能是品牌方故意沉默、有意为之，“也许说明小鹏汽车真的是打算放弃P5车主了。”

事情的起点是10月24日，小鹏汽车在当天举办了“1024科技日”，宣布智能驾驶、智能座舱两大领域的新进展。

其中智能座舱领域，小鹏将座舱系统陆续升级为XOS天玑系统。更关键的智能驾驶领域，小鹏的XNGP（全场景智能辅助驾驶）将如约在今年底开放，首批支持的城市最少25座，最多可以到50座。XNGP落地，是小鹏将智能驾驶的水平推入城市NoA（城市高阶智驾）的标志。

然而，小鹏P5车主惊讶的发现，两项升级，自己的车均不在核心名单之中。

“座舱系统的问题好解决。”一位车企研发负责人告诉汽车像素，小鹏P5不适配新系统的原因，主要是车内中控屏采用的是竖屏方案，而该系统目前只有横屏版本，但从横屏扩展到竖屏，“底层东西是不变的，只需要重新绘制一套UI就可以了。”

但相比于座舱系统，智能驾驶的适配才是难点。这或许是小鹏至今没能给出回复的关键。

包括小鹏在内，已有近10家智能汽车品牌将今年年底作为城市NoA落地的节点。区别于目前新造车普遍落地的高速路、快速路等封闭路段的NoA，城市NoA可以在城市场景下实现智能驾驶，这背后需要的技术挑战更为复杂，同时对车主用车体验的改善更为明显，能解放80%的行车时间，业界预判这会让智能驾驶付费成为趋势。

问题也正随之而来。早在XNGP到来的两年之前，2021年P5上市时，部分车主已经为城市NoA“付费”了，一些车主多支付了数万元，以购买两颗激光雷达和智驾软件，但如今看来，他们买下的是一套已被搁置的智能驾驶路线——CNGP（城市导航辅助驾驶）。

P5上市后一年，2022年底CNGP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佛山五个城市开放了高速路NoA，车主们仿佛拿到了CNGP落地的“试用小样”。但没想到，那也是迄今为止CNGP的唯一一次落地。

随后一年中，CNGP的升级停滞在封闭路段，停滞于上述五个城市。

始乱终弃的CNGP

2021年，新造车中在智能驾驶领域处于优势地位的小鹏汽车，希望尽快将自己领先的技术，落实到实实在在的产品上，毕竟让消费者感受到，才能提升产品销量。

于是在新车P5上，小鹏试图一步到位的打好未来城市NoA的底子。那时小鹏对未来城市NoA技术路线的想象，便是依赖于高精地图的CNGP。

小鹏的团队没少花心思，经过了“工程地狱”般的磨合后，搭载2个激光雷达、5个毫米波雷达、12个超声波传感器和13个高清摄像头的P版本小鹏P5问世。相比于其他版本，P版本的P5定价更高，但小鹏给这些愿意花高价的车主们许诺了一个光明的未来，即CNGP的最终落地。

相比于现在的XNGP，CNGP最大的区别是依赖高精地图。普通的导航地图的精度大多是米级，但高精地图可以达到分米甚至厘米级，且记录地图的维度更为复杂，包括曲率、坡度、信号灯数据和车道的连接关系等复杂信息。

从2018年到2022年，高精地图在高阶智驾方案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期间从蔚小理到华为的NCA，高精地图无一例外是这些智驾方案的不可或缺的一环。通过高精地图，大部分智能汽车都能在高速、高架等封闭路段内做到NoA。

对于小鹏来说，依靠同样的路径实现CNGP，似乎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新车P5搭载了32个传感器，再搭配上高精地图的辅助，在城区穿行无阻几乎只是时间问题。

小鹏CNGP方案

然而，从封闭路段升级到城市路段，高精地图的短板逐渐展现出来了。相比于封闭路段，城区道路更加复杂，变动也时常发生，需要高精地图每天更新。但无论从成本、技术，还是法规上，高精地图完成城市区域测绘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保持快速更新，甚至实现日更，几乎不可能。

整个2022年，在少数城市开通了城市NoA试点的方案只有两个，一是依靠华为的极狐和阿维塔，另一家便是小鹏。

最先放弃的是华为。今年4月问界M5智驾版的发布会上，华为余承东透露，如果要依赖高精地图实现NoA，仅一线城市上海需要采集的道路里程便高达3.6万公里，但截止到那时，行业只完成了大约2.2万公里的采集，更何况已完成采集的道路也在持续变化。

如果将目光放到全国，全国公路里程接近530万公里，依靠高精地图来实现智能驾驶变得遥不可及。

今年4月开始，全行业开始转向，小鹏、理想等相继公开城市NoA规划，基于transformer大模型＋BEV的“去地图”方案，成为实现城市NoA的统一路径。

然而，相比于CNGP为代表的重地图时代，新方案对车智能驾驶芯片算力的要求提升了，即便行业最低的大疆车载方案，智能驾驶芯片的算力需求也在80TOPS左右，而搭载英伟达OrinX芯片的智能驾驶方案，算力可以提升至254TOPS。

但相比之下，小鹏P5所搭载的Xavier芯片算力仅有30TOPS，几乎无法依靠去地图的方案来实现城市NoA。

头部新造车中，几乎每家车企都在不成熟的智能驾驶方案上投入过，但小鹏P5是少数将不成熟方案作为产品卖点的一个品牌，这是导致P版车主维权的关键。

对于已经站在CNGP方案队伍里等待交付的小鹏P5车主来说，仿佛买下的是遥遥无期的“烂尾楼”。而对于小鹏来说，这显然是一道难解的题目。

降本路上的艰难选择

如今，在智能驾驶新的节点上，小鹏的领先已不再明显，超前的智能驾驶投入，仅带来相对有限的竞争优势。

去年开始，行业对高阶自动驾驶的路径趋于统一，“BEV+Transformer”的助力下，竞争对手在智能驾驶端的能力也快速提升。其中，智能驾驶的研发上一直较为保守的理想汽车，此前宣布将推出通勤NOA，预计今年下半年便能在100个城市开放。此外，比亚迪在短期内快速建立起了智能驾驶的基础能力，华为、蔚来等也在城市领航辅助驾驶领域直追。

技术方案上站错了队的小鹏P5，解决方案适配的问题并不容易。一些行业人士认为，为P版的车主升级智能驾驶芯片，将CNGP方案的硬件改造为适配XNGP的硬件，或许是一种解决方案。

小鹏新的智驾描述

但这么做的一大阻碍是成本。

从销量来看，P5和P7两款车曾一度是小鹏汽车销量的支柱，但进入2023年，P5的重要程度明显下滑。在刚刚过去的9月份，小鹏P5月销量仅为996辆，前9个月的累计销量为13548辆，同比下降57.40%。

随着全新车型G6和新款G9的上市，小鹏汽车的产品重心和智驾技术重心随之转移。刚刚过去的10月，小鹏月销量站上2万辆，正是这两款产品在终端销量上发力的结果。

小鹏汽车需不需要为一款边缘产品而投入成本，是一项需要权衡的决定。

如今，降低成本已成为小鹏汽车的一项核心工作。今年第二季度小鹏汽车的毛利率为-8.6%，净亏损28亿元，同比增加3.8%，超过了市场预期的净亏损21.71元。

这背后，相比于竞争对手，小鹏的毛利率已经处于较低水平。2022年财报显示，小鹏汽车全年单车毛利率为9.4%，而理想汽车和蔚来汽车的单车毛利率分别为19.1%和13.7%

今年二季度的财报会上，何小鹏表示“我将会和总裁王凤英一起，对标全球和中国车企中最优秀的成本控制水平，把降本作为产品、研发、制造、供应链、营销等多个团队的核心目标之一。”在他看来，控制成本是未来的5到10年里新造车企业存活的关键。

正是降本目标下，小鹏内部开始了一系列整肃。前不久供应链采购环节上小鹏汽车副总裁、采购部负责人李丰被停职调查，就与此前零部件采购成本过高有关。

到2024年底，小鹏汽车计划实现整体成本降低25%的目标，最终在2025年实现收支平衡。

“我们需要喊的声音更大。”一位P5车主向汽车像素(ID:autopix)表示，成本压力下，小鹏可能会在品牌口碑和成本之间做取舍，因此在他看来，维权车主们将天平朝有利于自己方向推动的一个方式，便是不断疾呼。

（文中周睿为化名。）

附P5车主“联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