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4日11:30许,上海长宁区娄山关路的五三小区门口,Mia正在冒雨接收一批团购物资。在清点好数目、完成消杀静置后,她和一名志愿者一起推动小推车,边电话通知楼长“货品马上到你的楼下了”,往走向各栋楼。
类似的场景几乎每天在无数个上海社区上演。这波疫情发生以来,上海浦东、浦西先后遭遇多轮封控管理,线下出不了门,线上平台也缺货,购买基本生活物资成为了头等大事。这时,逐渐沉寂的“社区团购”又火了,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不断涌现的团长多是居民自发。
他们来自不同的行业,有的管理团购游刃有余,有的临时上任问题突发,有的打破争议前行……他们都用自己的人脉、资源、技能,为邻里打通了一条物资购买渠道。
“从三五人到500户,我的团购群变成了团长平台”
大多数“外行”临时成为团长,源于自己的采购需求,Mia也不例外。
“上海疫情以来,我们小区的情况一直比较好,在浦西封控管理前还可以正常出入,针对4月1日至4日的短暂封闭,大部分住户也都囤到了菜,直到4月5日没有等来解封的消息,焦虑开始蔓延。”Mia意识到,之前存的一星期吃的菜恐怕远远不够了,必须赶紧囤货。
于是,她和同住该小区的两三个朋友拉了一个小群,商量着一起采购,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群越滚越大,“当天就进了几十个人,后来有人干脆把微信二维码贴在了每栋楼下,群成员很快破百、又涨至200……最终达到500多人的规模,基本覆盖了小区所有住户。”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团长的职务已经落到我身上了。”而Mia之所以选择坦然接受,是感到自己的工作背景和经验足以支撑她挑起这个担子——曾在五星级酒店做过三年多的客户关系经理,还在教育公司做过线下策划、家长社群运营等,尤其擅长沟通、售后。
然而,特殊时期的团长面临的很多困境非能力所限,最典型的便是货源。最初,采购渠道开放十分有限,Mia邻里参与的几次团购均由其他住户自发发起,他们恰好有亲戚在做生鲜生意,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之后,“买菜难”问题被各界充分关注,Mia也开始接触到一些资源,比如“上海发布”推荐的一些团购商户。
先电话沟通商家,确定货品种类、发货时间、配送方式;再与群众需求对照,选定需求内容、起送量相匹配的;接着创建团购的链接,提醒大家及时下单;之后梳理订单信息,并再次核对,最终才向商家下单。虽然整个过程比较繁琐,但Mia在以往诸如后台订单管理等数据工作中,已习惯并擅长使用一些辅助工具,做起来倒也得心应手。“比如小程序支持订单可以一键导出,有一次工厂质检出了问题没团成,也一键退款了,非常方便。”
反而是收货环节,对她来说是最具挑战性的。“20多栋楼将近500户,货到达小区门口后,怎样快速地分配到每一户人家,而不会有错拿、漏拿的情况?非常考验团长的体力和统筹能力,以及面对感染风险的心理素质。”
Mia表示,随着发起和参与团购的人越来越多,只在群里统一通知取货变得低效,因为人数众多而信息爆炸,一些关键信息经常被遗漏,逐个打电话通知的工作量又很大,大多数志愿者保持远程办公,时间有限,就在上周趁着周末集思广益,想出了“群裂变”的方法。
“在小区大群的基础上,针对每一栋楼分别创建楼群,以及一个楼长群。楼长群由一名志愿者管理,日常负责把在小区大群中的重要信息,比如靠谱的团购链接、取货通知等,转发给楼长,由他们通过楼群通知到每一户。如此,大大减少了沟通成本。
现在,Mia的角色已经不仅仅是一名团长,更像是一个团长平台的维护者,主要负责群秩序管理,包括团长、志愿者工作准则维护;筛选靠谱团购资源、整理开团信息并实时发布成团状态。其他志愿者的职责也逐渐明确并固定下来,分别专门负责老年人工作、群长工作、分配物资等。
“多次滑铁卢后,我终于成团了”
与王冕“管理者”的角色不同,晨曦更像以一个“合伙人”的身份,开启了首次团购之旅。
3月28日晚,位于上海普陀区长寿路街道的一座商住公寓里,正在排查一例疑似,29日一早,晨曦收到通知,疑似病例被确诊,即日开始封楼7天;随后,浦西正式实施封控管理,小区也每周新增确诊,导致居家时限不断延长,7天、又7天、再7天……
“我们楼的住户大部分是年轻人,平时都爱点外卖或者下馆子,根本没有囤粮的习惯。作为少数做饭族,我每次大概会买两三天的菜,也就没有想着再另外囤东西。”晨曦直言,这段时间目睹的物资短缺问题比较严重。
最初,不少人把刚成立不久的物业通知群当成了宣泄口,短暂的抱怨声后,住户们开始讨论解决口粮的办法,发现“朋友从外省寄来的快递已经停了,电商平台下单的货也不给发了,生鲜平台抢菜还抢不到,只能走团购一条路。”
身在其中,晨曦一方面也想多囤点粮,另一方面从事Marketing工作多年的职业病犯了,“听到声音、看到问题就要做出回应”。又因为当下本职正属于餐饮、食品行业,她自然而然地开始收集货源信息,“我找了认识的一些餐厅老板和厨师,以及一些上海本地企业或品牌的媒体PR群,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供应商。”
随着筛选并频繁分享货源信息,晨曦在物业群里“脱颖而出”,成为了团长。这让她始料未及,“其实我之前一直没用过团购,也不太知道团长具体要做什么。”不过,她并不是“孤军奋战”,群里一个统计小达人始终与其共进。
首次开团的是一个水果团。晨曦联系到了之前认识的一个果汁店老板,确认其改送水果后,“统计小达人”上线,发布接龙并统计好每一户的购买需求,最终统计表出来,再由晨曦去跟老板下单。“特殊时期,单量多而人手不足,还要亲自送货上门,所以还排了三四天的队。”
4月11日晚,晨曦收到回复,一辆装满水果的卡车正在驶来,即将送达。然而,当晚11:30,她又被通知居委会和志愿者全部密接了,这意味着物资接收、配送全部中断,因为住户不被允许出门,物资的“最后100米”配送依靠居委会和志愿者。最终只能临时取消了订单。
尽管出师不利,在确定居委会和志愿者全为“阴性”后,晨曦重燃斗志,在面包团上投入了大量精力:花了几天时间收集了十几个货源,逐个打电话、加微信确认情况,并将包括起定量、起订金额等详细信息记录在案,一番对比后才选定商家,但还是遭遇了一个小小的滑铁卢——份数太少,没能成团。
这让她体会到了“团购最难的地方”:“即时你前期做了很多工作,反复强调会尽量满足所有人的需求,但每个人的需求终究有或多或少的不同,比如有自己喜欢的面包品类、有不同的价格接受度,单一个团是无法同时满足的。”
反复考虑之后,晨曦重新选定了大家普遍接受的吐司等种类,性价比较高,起订量也不大,只是因此比较抢手,两次“火拼”后终在4月13日成功下单、15日收货。
“非必需品勿团?我为年轻人开了个咖啡局”
大宝觉得自己在“上海团长”中是另类的存在,因为她开团的初衷不是“马上要饿肚子了”。
“我住在上海长宁区的一个小区,不大,约有二百六七十户,户主多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通常是一家人同居,而家庭习惯‘存货’;占少数的年轻群体大多同我一样,即时平时不爱囤货,也在听到4月1日浦西将封控时,准备了足够三五天的食物。”在大宝看来,她所在小区对于补货并没有那么急切。
但从4月3日起,团购还是逐渐拉开了帷幕。“因为原本应该解封的浦东迟了两天还没有动静,大家感觉情况可能不会像预期那样好了。”
一切始于小区警民合作群,随着第一个蔬菜团的发起,小区团购群正式分化而出,大宝也成为群成员之一,但尚未参与团购。让她萌生想法的,是在二次开团前夕一个面包团引发的争议。彼时,群里提出想团面包,遭到不少人反对,他们认为面包不是必需品,不应开团来增加疫情风险。然后,对于小区里的外国人,牛奶和面包就是必需品,一些老年人也有每天喝鲜奶的习惯。
真正下定决心自己开团,则是“一天早晨醒来,突然发现咖啡要喝光了,牛奶也没有了。”
于是,大宝开的第一个团便是冻干咖啡。在朋友分享的资源里发现了包含咖啡、茶在内的“提神大礼包”后,她立即联系了相关商家,确认1000元起送,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发起了,最终22人成团,并很快收到了货。“当时就觉得这个事情其实也不难,随后逐步做大做多了起来。”
“我发起的最大的一次团购是水果,团了80个西瓜、40多件梨。”这一次不仅供给了大宝自己所在的小区,还帮助了隔壁小区,只有他们20多户,难以成团。
而最多的一次,大宝一天开了四个团,包括面包、水果、咖啡、牛奶,结果是海量的整理工作和配送工作,“那天我大概凌晨1:00回屋,跟室友吃了一整份牛排外加碳水补充体力,这对减肥的我来说是从没有过的。”
设计出身,大宝曾任办公室秘书、做过活动统筹,当下的本职工作又是策展类,找资源、对接人和物、做统计之类,于她都不是难事。所以,在使用小程序自己省力和传统接龙为大家省手续费之间,她选择了后者。“特殊时期,尽量排除一些负面情绪的隐患,大家一起开心度过。”
不过,大宝也有头疼的时候。“我对数字极不敏感,本来就很害怕收钱,这段时间还总算不清账,常常到最后发现自己倒贴钱了。虽然不是什么大钱,但费了很大力气却找不出问题所在的感觉,不太美妙。”
无论如何,大宝表示,很享受帮大家买东西、看大家开心、听大家对自己说谢谢……而且,她也收获了很多:“来到上海读博,可以说是举目无亲,搬进小区后,也少有邻里往来,通过这次经历,认识了很多哥哥姐姐,工作完回到家,偶尔在群里发一句消息,就会得到关心和问候。在异乡感受到了温暖。”
(本文首发钛媒体App,作者|刘萌萌,编辑|天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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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购的另一面其实也应该报道下:部分团长和价格的红与黑
这次疫情,又给大家的生活带来很多变化
疫情之下,大家都不容易
有人组织一下,还是非常好的
加油,互相帮助,一定能够度过难关
人们拿出自己专业,各显所学
但是也有许多不好的一面,我们应该冷静分析团长的红与黑
团长要有组织能力,沟通能力,要和大家产生共鸣
疫情之下,一个有担当的团长真的能为居民省去许多麻烦
疫情期间有人组织,大家相互帮助,团结一心,才能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