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丨有饭研究

过去一周，全球最受关注的事件莫过于美国散户和做空机构的对垒。他们在二级市场上，对游戏销售公司游戏驿站的股票（股票代码GME，下方均使用GME）展开了争夺。

这个事件相对于其他美国的故事，在中国更加受到关注，因为一夜暴富的“普世”吸引力之外，还有中国式劫富济贫的侠客梦，以及敌人内部乱套的“爽快感”。

然而世事往往没有这么简单，表面上为散户说话的可能只是扮猪吃老虎，一夜暴富的传奇就跟所有击鼓传花的骗局一样，谁接最后一棒谁是傻子。

而且在这个事上，即使是吃瓜群众，也有可能吃到自己身上。（如果已经知道事情的基本事实，可以直接下拉到第二部分阅读）

发生了什么？史诗级一夜暴富，韭菜收割镰刀？

很多媒体，包括游戏行业媒体都介绍过了。我们就不详细展开说了。

高度概括一下就是，游戏销售公司游戏驿站的股票GME，主营业务在线下。所以在美国股市里，一方面因为Steam等线上游戏销售平台不断壮大，长期不被看好，另一方面，加上疫情的影响，面临倒闭的威胁。因此被大量做空。

GameStop

这事儿之后，在互联网上，聚集于名为Wallstreetbets轮胎的股民决定联合起来，一起买GME的股票，使股价升高，让空头赔钱。

一些散户用Leo和Sprint表达反哺情怀

截止到目前，GME的股价已达325美元，距这波行情开始时的20元（也不过就是1月12日）左右，已涨超过16倍。最高价达483美元，超过24倍。2周，十几倍，还打什么工？美国毒贩还卖什么粉？赶紧和论坛里的带头大哥一起炒股啊，对吧？

更何况，这波一夜暴富的梦之外，还夹杂着长久以来对华尔街的怨恨，对机构掌控财富和游戏规则的不平。

专门从事商业报道的媒体CNBC，针对这次事件的采访，受访人ChamathPalihapitiya（Social Capital的CEO，Facebook前高管，金州勇士队的老板）的观点可见一斑：

华尔街上的对冲基金开小会做交易，还不如论坛上的公开透明讨论。从特斯拉股价的历史来看，所有的对冲基金都错，所有的个人投资者都对，凭什么对冲基金就一定要比个人投资者对？对冲基金只开放给大户投资而不开放给个人投资者，现在个人投资者赚钱了就不满了要限制个人投资者，凭什么？

ChamathPalihapitiya

这位被采访者，还并不是散户的代表，他自己是金字塔顶的那帮人。

他说的逻辑看上去没问题，其实不是什么好人。

问题是，韭菜真的能赢吗？

听上去很刺激，很激动，是不是？

但是，散户真的会赢吗？

这个问题和另一个投资新手进场问的问题有点类似，牛市里股票都涨，大家都赚钱，那赚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单纯觉得这个事是散户揍爆了空头，有点幼稚。有几个事实，在其他文章里没怎么被提到。

1.机构比散户掌握的信息多

近年爆红的免费券商，散户基地Robinhood的一个盈利手段就是出售用户的交易数据。因此还被质疑过，也被SEC罚过。

也就是说，买这些数据的机构/个人，看这些数据，就等于是打斗地主，他们能看到对手的牌。这种类似的数据，机构手里比较多。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机构能掌握的信息比散户手里多。

2.计算机操作、AI化、量化交易盛行

在掌握足够信息之后，电脑可以根据设定好的模型，或者AI判断，在哪个价位买卖，可以利益最大化。虽然未必完全准确，但是大概率还行。

如果大家没有信息差，这种较量是对等的较量。

如果有信息差，比如大机构对散户。散户越做短线，越脱离基本面，越吃亏。

散户的优势是，对手不仅仅只有你一个对手，藏深一点。

3.做空和做多的风险是不对等的

做多，盈利无限，亏损最多全部亏完。

做空，盈利最多赚一倍，亏损无限。

所以做空机构，更倾向于短线，并随时利用其它工具来降低风险。

短时间内，可能来不及操作，但是只要有时间缓过来，就会有手段去解决。

比如很多视频和文章中提到，这次被散户暴打的空头MelvinCapital。

在筹到钱之后更理性的操作是，购买其他可以对冲风险的产品，而不是赶去购买本身就被爆买的GME股票平仓。

所以后来有报道说通过其他资本筹到的钱，也亏损掉，有饭是不太信的。当然，可能有一部分钱是要拿来交做空保证金的，这个就需要计算一下到底是平仓值，还是买对冲产品更值。大概逻辑是这样，只是想说明，其实不是没的选。

比如这些天，美股恐慌指数的相关产品都涨得比较高，不知道有没有空头为做对冲买的原因。

恐慌指数一度到了70%以上

举个例子，比如，大家去商场吃饭，你想吃的那家在排队，想吃得等2个小时以上，你已经特别饿了，再不吃就死了，另一家也挺好吃，那何必非要等呢？

再举个更恰当的例子，去赌场赌骰子，骰子的规则是，买大的人多开大，买小的人多买小。

散户买大，空头借散户的筹码买小。

买大的人多，一直在开大。也因为买的人越来越多，筹码的价格一直在上涨。

如果你是空头，有如下几个选择，你选哪个？

A 继续借散户的筹码买小，但是可能散户也无筹码可借了。

B 筹钱，买现价的筹码，把钱还上，但是在买的过程中，筹码的价格会继续涨，扩大自己的亏损，增加散户的盈利。

C 筹钱，换个赌前面相关东西的桌玩，比如赌是散户赢，还是空头赢（当然这种可能还是会影响前面那桌的情况）。又或者，赌筹码价格的波动率（这个相对就不太影响）。

这就是所谓的对冲——当资金量足够大的时候，去大量买入一个股票或者卖出一个股票，以至于会影响到股票本身价格的时候，机构都会相应的买一些做对冲的金融产品，保障更高的收益。

就目前公布的MelvinCapital在1月损失53%的情况来看，显然就是采用了其他工具/产品避险，不然以GME的上涨速度来看，早就应该爆仓赔光了。

4.在没有离桌前，谁也不能说自己是赌局的胜者

老韭菜都知道一句话，浮盈不算赢。没花出去的钱，就不算赚的。

这就回答了，所谓的牛市大家都赚钱，是不成立的，那么赚的是谁的钱？

谁接最后的盘，赚的就是谁的。

GME这场“闹剧”，还没有结束，还在继续疯狂的拉股价。

机构吗？

5.GME股票的交易额非常大

上周GME的日交易额均超过100亿美金，最高295亿美金，成交量特别大的股票如苹果、特斯拉一般也就200多亿，这个资金量，可能只是小空头机构和散户在参与吗？

我更相信有不少机构互殴，新旧势力对垒。

6.GME股票波动率、振幅巨大，做多做空的期权交易都随时爆仓

散户基地Wallstreetbets上，很多人都推崇YOLO，也就是You Only Live Once，生命只有一次，所以要尽量作一把梭，因此特别推崇期权交易。

一般一张看多期权可能代表了10股或者100股的购股权，翻译过来就是加了相应的杠杆。

再看一眼GME的波动情况，可能一分钟就是百分之几、百分之十几上下，期权有可能短时间内无法达成买卖。

那么比如看涨10倍杠杆的期权，只要下跌10%，结果就是爆仓，全赔。

这跟很多人用杠杆买比特币，但其实没赚到比特币上涨的钱一样。因为杠杆太大，撑不住波动太大。

所以，综合上述几点，其实，你根本不知道谁赔谁赚。

券商不让买GME，是券商和空头沆瀣一气吗？

现在的媒体真的坏，大家不要被带了节奏。

券商真正停止GME买入交易的原因，散户券商Robinhood的CEO已经说了，是为了保护散户本身和Robinhood。

Robinhood的公关不过关，显然就不如本身处在金字塔尖，却满嘴仁义道德的Chamath。

你看，我们来解释散户可能并不是最终获利者，就用了上面这么大的篇幅，Robinhood作为利益相关方三两句就想把自己撇清没可能的。
其实美国社会的事，与其认为它是政治化的，不如认为它是商业化的。就是说，一切先看利益，特别是华尔街的事儿。

知乎上有位博主解释了Robinhood等券商停止买入相关股票的原因，非常专业，我们在阅读原文放上了链接，大家可以点击查看。

简单说就是，以前交易比较小的股票，突然交易大增之后，给券商带来了比较大的风险（可能保证金不够），所以券商只能暂停来避免自己的风险。

这周一定会有个说法，散户疯狂拉垃圾股会被制止

政府，绝大部分的市场参与者，希望的是相对来说稳定的增长。我们国家近年一直在推动去杠杆。还有在这次事件报道中，经常被引用的，保时捷收购大众汽车股票的轧空惨案，最后还是证券交易所出面，保时捷释放5%的股票让空头平仓，平息了事件。

为什么？

继续用赌场的例子举例。

小明和小红，各有100块，下棋，赢一盘赚10块，输一盘赔10块。连续输10盘，才会把钱全输掉。

正常情况下，可以玩很久，过来观看他们玩的人，会因为他们玩的时间长，对弈得精彩，越来越多。场面看起来越来越热闹，我们常用“生态越来越好”来形容这个情况。

如果100块一盘，立刻玩完。大家都没得玩也没得看。

回到10块一盘的情况上，慢慢的，看他们玩的人，不甘寂寞，开始赌小明和小红谁赢谁输，谁能连赢，能连赢多少盘……大家兜里都100块，一样的道理，一次下注10块，可以玩很久，还会接着吸引更多人来玩。

100块一注的话，是很刺激，但是也是跟上述情况一样，立刻玩完。

现在的情况，就很像这个举例。

2008年的金融风暴，就是因为房贷被包装成金融产品，加上百倍千倍的杠杆，在一次波动中，整个系统性崩溃，大家都没得玩了。如果没有这些百倍千倍的杠杆，波动小一些，就根本不会有金融风暴这回事。

所以大家担心的不是散户赚钱（那点钱在金融市场里真不算什么），而是散户以及躲在后面的机构想要一夜暴富的心态，给系统带来的风险。

不少人，持有Chamath的自由派的积极心态，一方面认为市场工具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只要合法，只要能操作，怎么都可以，另一方面认为目前为止预计空头的损失在200亿美金左右，离系统性风险还很远。

这才是最坏的，因为实际上是不公平的，散户和机构掌握的资金不一样，能动用的资源、交易的手段，掌握的信息，都不公平。所以应该再想想说这种话的人，目的是什么。

其次，200亿美金在美股市场里可能的确不算什么，但是这种行为如果被默许，然后复制起来呢？

最可怕的是，有人把散户顶在前面，打着让散户赚钱的名义，一旦反对就以政治正确的名义打倒。

细思极恐。

所以，我们预测，这周美国政府方面，或者SEC，会有一些应对措施。或者说，有饭希望能有应对措施。

如果不制止的话，我们每一个吃瓜群众，可能都会变成受害者。就跟08年金融风暴一样。

Gamestop真的值这么多钱吗？

最后，再聊一聊GME股票承载的公司——游戏分销商Gamestop到底值多少钱的问题吧。

随着Steam的蓬勃发展，线上/数字游戏销售已经非常普及。游戏零售霸主之争，早就不是Gamestop和Steam的争夺了。在这个行业里，PC端Steam就是王，它的公司Valve还不上市。

其他平台，各自有数字版，都是自己平台销售。然后剩下一点可怜的实体份额，在美国，给到各超商（是的，超市里也卖如Walmart、Target、Costco、Bestbuy）和Gamestop。

近年来，Gamestop的关的店比开的店还多。财报里都写得很清楚。加上疫情的原因，大家更倾向于线上购买，实体店更加落寞，连续亏损。

所以，如果不是在论坛抱团炒它，香椽说的只值20元，真的只有多没有少。在Gamestop做出提升自己竞争力的调整之前，的确就是不应该买

不合理的事情，不会一直存在。

历史上的每次轧空，最后当事股票也都是惨淡收场（事件过后，迅速下跌）。
情怀是好的，但不要办坏事。

散户也应该赚钱，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巴菲特不是赢在一周赚200%，而是超过50年，每年20%。

股市，真正的价值，也不是爆炒一只股票，找接盘侠割韭菜。

而是作为企业的融资通道，帮助这些真正的价值创造者，一起获得成功。

最后一句，金融本身不产生价值，华尔街之狼，不如农民一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