钛媒体独家对话张建锋:钉钉的低代码革命

这将是一次巨大的能力转移,也是一次关于成本的革命,历史上每次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时候,都会伴随着一次产业革命的爆发,释放出一些新的巨兽。

阿里云智能总裁张建锋

阿里云智能总裁张建锋

阿里云在杭州的一个办公楼有40多层,电梯的规则是按下要去的楼层,由系统统一分配几号电梯。高峰时期人多梯慢,又看不到显示到几层,有个软件工程师几次等的不耐烦,就自己在钉钉上编了一个应用,调取了电梯控制软件的数据,实时了解需要搭乘电梯的位置,以便决定自己何时溜达到电梯。

这个事儿被阿里云智能总裁张建锋(花名:行癫)知道后,当作案例和很多人分享,在他看来这件小事代表了一个很大的趋势——那就是随着数字化的深入展开,人们对于数字化应用的需求变得无处不在,原来的开发方式必须要做出改变。
图片来源@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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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要系统完成数字化之后,所有企业的IT团队都发现自己面临着一个尴尬的局面——随着企业数字化程度的不断提高,越来越多的业务需求浮现出来,他们面前需要完成的项目反而越来越多,似乎永无止境。根据 Gartner 预计,2021年对于应用开发的需求将达到所有IT公司开发能力的5倍。要弥合这一巨大的供需缺口,低代码/零代码开发技术几乎成为唯一的解决方案。

根据 Gartner 预计,2021年对于应用开发的需求将达到所有IT公司开发能力的5倍。要弥合这一巨大的供需缺口,低代码/零代码开发技术几乎成为唯一的解决方案。

传统的软件开发方式,就是软件工程师坐在电脑前敲下每一行程序,但在敲下代码之前,他还需要反复确认客户的需求,之后还要花费很长时间去修改程序的错误。

在所有这些工作结束后,考验才刚刚开始,因为交付的软件是否真能解决用户的需求还不确定——因为即使开发者准确地捕捉到了客户的需求点(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在开发所耗费的漫长时间里,客户的需求因为市场的变化也很可能早已漂移了。所以对于复杂的企业级解决方案来说,开发的时间成本和财务成本都是巨大的。

而低代码开发平台的出现,可以使“非专业开发人员”(citizen developer)通过图形界面的简单拖拽和配置,就可以完成应用的开发。

据报道,施耐德电气与低代码公司 OutSystems 携手,在20个月内推出了60款应用,将开发过程加速了2倍,仅在第一年就节省了650天的工作量。更耸人听闻的案例是在2012年,特斯拉的 ERP 团队与低代码平台 Mendix 合作,25个人的初始团队花了4个月的时间用自行开发的 ERP 系统 Warp 替换掉了 SAP 的系统(上线后这套系统还在继续迭代,中间放弃了 Mendix 平台)。Mendix 公司2018年已经被西门子以6亿欧元价格收购,他们给出的案例是,瑞士的苏黎世保险公司,没有编程和技术基础的一线业务人员,两周内开发出生成表单的应用。

低代码开发概念是2014年由 Forrester 公司正式提出的,但在此之前,编程语言和快速应用开发工具就一直在向这个方向不停努力。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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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云计算的逐渐普及,硬件架构开始具备越来越强的灵活性,反过来对软件应用的敏捷性也提出更高的要求。面对越来越多、越来越碎片化的业务,需求软件架构也随之不断解耦,走向分布式,为低代码技术的大规模应用做好了准备。

2020年,不同的企业协同平台背后,不仅体现了对固有资源的路径依赖,同样包含了对未来组织发展方向的不同判断,从而越来越体现出完全不同的产品思路——飞书改变了传统以讯息为中心的设计思路,凭借文档和会议协作体验崭露头角;而企业微信在打通微信之后,成为管理、激活私域流量的营销利器;而钉钉在“云钉一体“之后,逐渐进化为一个企业级的应用开发平台,为用户提供低代码开发能力,朝着一个站在云底座之上的操作系统方向一路跃进。

在2019年张建锋刚刚接任阿里云智能总裁的时候,他提出了阿里云“被集成”的概念,给了阿里云一个清晰的定位;随后在2020年阿里云峰会上,他又迈出了一大步,推动了“云钉一体”战略的落地,进一步明确钉钉在前,阿里云在后的格局;这次全面提出钉钉作为应用平台,阿里云“被集成“的可执行门槛进一步降低。而云钉一体,也满足了低代码开发的两个最重要成功要素——平台和场景。

钉钉2.0是钉钉历史上最成功的一次产品发布,那一次钉钉首次集成了流程审批功能,中小企业仅仅通过简单的配置就可以完成一个审批的闭环,从而让成千上万的中小企业一夜之间开始了信息化、数字化的体验,也一举打出了和微信的差异化。回头看看,那一次的版本升级,就具有非常浓厚的低代码味道。

而钉钉现在是全球最大的拥有完整组织和个人岗位信息的网络平台(最新的数据显示,钉钉目前拥有1700万家企业组织,超过4亿的个人用户),而低代码开发平台,最重要也最难的一步,其实是身份的统一认证,从这个角度来看,钉钉反而成了更底层的支撑。阿里云智能副总裁、钉钉事业部负责人叶军(花名:不穷)之前负责阿里内部IT 很多年,他提到2014年阿里为了快速响应新需求建中台的时候,做的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统一账号、统一流程、统一门户,统一权限、统一组织主数据,“无论你的协同办公还是各行各业业务流的流转,还是数据的流通,借助钉钉的平台可以加速。这是钉钉的价值,它本质上是一个中台。

根据 ITvalue 在不同场景的调研结果,流程设计、业务逻辑设计以及报表设计,基本上都是企业应用开发排名前三的需求。对于这样的需求,显然企业内部员工更加熟悉,如果不经需求传递的损耗直接进行开发,效率会更高,效果会更好。

阿里巴巴技术委员会成员、智能协同与视频云事业部负责人朱鸿(花名:一粟)说,“我一直对团队讲,我们的目标是让大三的学生能够开发一个体面的企业级应用。例如一个养鸡场需要大屏,当鸡出现什么问题的时候还可以有条 DING 消息来通知我,这需要构建一个包括视频识别、语音识别、温度湿度,饮水通风和运动量控制等智能化的应用,鸡跑出去了马上可以报警,但这个应用不可能让一个软件行业工作5-10年老兵去开发,成本太高了。应该是大三学生就可以基于钉钉和阿里云的能力去开发,不需要请一堆行业专家帮我智能化养殖。”

东方希望集团是钉钉应用平台很典型的一个案例,他们初步建立了全集团统一的移动办公平台,钉钉被应用到智慧行政与后勤、生产管理、系统集成(ERP、eHR、MES系统),包括52个钉钉微应用:eHR、MES系统、NC、QCS、出勤情况统计、待办审批、点餐、风险隐患、行政派车、合同管理、考勤审批、设备管理等。在全面信息化建设之前,东方希望集团2015年5月钉钉使用人数仅一万余人;全面信息化建设后,集团2017年年底钉钉使用人数达到了24000余人,截至2019年8月,已接近全员入网,开发效率惊人。而行癫也介绍说,浙江省政府开发了1500个应用在浙政钉上,以前要找无数的供应商,现在成本很低、效率很高。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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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代码极大地改变了软件开发的模式,目前钉钉上,大概有70万个应用,不穷说,仅阿里巴巴一家公司,就开发了一万多个应用,方方面面都有——什么访客接待、员工学习、入职周年庆等等,其中绝大部分是由不懂技术的行政、HR等岗位员工用低代码的方式开发出来。他认为3年后,应该会有1000万个应用在钉钉上长出来。现在在苹果的AppStore里,应用的数量大概在500万的样子。

一直以来的企业服务市场,都可以简化为“计算力+计算面”的拓扑结构,计算力的概念很好理解,而计算面则是计算力主要被消耗的场景。微软 CEO 萨提亚·纳德拉在他的《刷新》里也提到“计算面“这个词,他将计算面定义为”将数字世界和你所在的物理世界合二为一”的界面。这两股力量中,计算力是后台,门槛高且稳定,而计算面则随着时代的变化一直在变化,既是最容易颠覆和创新的地方,也是最难以整合、最难判断的战场。

例如最早主机时代,计算面主要发生在机房,所以也会有1943年,IBM 董事长托马斯·沃森那句著名的论断:“我想,5台主机足以满足整个世界市场。” 在 PC 时代,计算力的核心就是英特尔芯片,而计算面就是 PC 用户接触电脑的主要场景 Windows 操作系统。在云钉一体战略之中,钉钉就成为了最主要的计算面,而低代码开发,无疑会快速扩大计算面的深度和广度,为后台阿里云带来更大的计算力的需求。

更重要的是,低代码不仅降低了编程和开发的复杂度、缩短了时间,用户还有了更多精力用于业务需求的深度思考,对应用和流程的抽象提炼,构建通用模块,将各种能力转化为服务。这无疑对于实现组织的数字化转型,有着非常关键的意义,这就是行癫所说的“边边角角的创新”。

从抽象的角度来看,数字化就是对传统物理社会的一次异质入侵,本质上和病毒的流行没有区别,传统的 IT 服务商和开发方式,类似于传统的医院和医疗手段,他们对组织的数字化改造有效却缓慢,而低代码技术的出现,则有些类似于疫苗的发明,把能力植入到了社会组织本身之中,让企业自己逐渐建立起数字化转型的能力。这将是一次巨大的能力转移,也是一次关于成本的革命,历史上每次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时候,都会伴随着一次产业革命的爆发,释放出一些新的巨兽。

而对于阿里云来说,低代码的普及不仅靠技术,更要靠生态运营能力。它是一种新的软件文化,也是一种新的思维方式——当用户拥有了解决自身需求的技术,我们身边的所有事情,都有可能被应用服务化——这将会带来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同样,这些变化,会影响到行业里的所有人——平台厂商、生态伙伴、企业内部IT部门都会首当其冲。

所有这些问题,钛媒体也和行癫仔细聊了聊。下面是相关的内容,有删节。

钛媒体:接手阿里云这两年有什么感触?

行癫:云还是挺复杂的,虽然大家都做云。最近大家讲云,感觉不管是AWS、微软,还是阿里云,表面看很多不一样,但本质还是一样的,本质就是数字化转型。中国的客户关心的还是业务的数字化,而不是IT如何云化。

现在我们更多考虑的是,从云怎样走向业务的数字化和组织管理的数字化。

中国和国外走的路可能慢慢都是一样的,IT从集中式的大机变成分布式的系统,无非是大机的形态是卖商业机器,分布式的系统卖的是云。硬件形态在改变。

这次我们要改变软件的形态。原来企业也在做信息化,基础设施是大型机或小型机,解决方案就是大型的软件系统,就是给你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是实施成本很高,企业投入也很高,要做业务梳理、流程再造,交付之后还有很大的运维成本,再次开发也很难。第二波浪潮是SaaS软件的兴起,很多东西SaaS化的服务就可以了,比如说CRM系统,这个阶段IT设施统一了,数据也在统一的平台上,但软件是由不同的供应商提供的SaaS软件,数据还是孤岛;第三个阶段是我们想要去的那个阶段,这波最大的转变是基于云的数据平台的SaaS化的软件,我们希望软件不要直接在云上开发,而是有一个应用的平台,例如就在钉钉这样的平台上开发,开发的方式就是无代码、低代码开发。

我们认为2021年的流行词是低代码开发,因为2020年就有这样的潮流在兴起。过去的潮流就是从云、容器,到Kubernetes的调度系统,2021年的潮流就是低代码开发。这样在平台上开发,那些应用天然就能共享数据。所以它的应用能够切的非常小。

一旦这些事情完成后,我认为最重要的变化是,企业内部的IT人员以前是维护性质的,以后就可以做开发,因为他们是最懂业务的。像阿里就是这样,原来HR系统是用PeopleSoft,现在我们自己开发了几十个系统,比如采蜜是管简历的,还有面试、晋升、review,都是不同的系统。这样的HR系统有供应商能提供整体方案吗?不太可能。所以我们最终的目标是希望企业IT的人员在一个基于云的技术、钉钉的低代码开发平台之上能够快速的、按需来开发。

这不是我们的畅想,很多的客户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完善自己的系统了。比如浙江省政府,开发了1500个应用在浙政钉上,以前要找无数的供应商,现在成本很低。

所以最终完成的转变是企业数字化转型有了自己的主动权。

为什么发生这样的变化?一是技术进步了,二是环境的变化,原来软件开发工程师是稀缺的昂贵的资源,所以很多企业是没有软件开发工程师的,后来慢慢的工程师到处都是,但一样无法发挥作用,因为企业买来的都是传统软件都是Oracle,他只能做运维。以后就会改变了,这些工程师可以自己为企业开发各种各样的应用,这是我们今后想要去的整个方向。这件事我深信不疑,觉得必然会发生。从我们的很多客户,像一汽、复星、浙江省人民政府,基本上都发生了这件事情。

我们在郑州做城市大脑,他们做了118个场景,原来做一个应用要几十万上百万,现在几万块钱就行了。

一旦这些事情完成后,我认为最重要的变化是,企业内部的IT人员以前是维护性质的,以后就可以做开发,因为他们是最懂业务的。

钛媒体:这事儿挺靠谱的,原来的系统软件很多功能都是过剩的,用最大集去解决个性化的问题,所以还很贵,要把成本分摊下来。其实SaaS在走原来IT系统的老路,都是一个个的孤岛、烟囱,所以低代码的思路我特别认同。我知道东方希望是有一些低代码开发的,有人质疑这种方式能不能处理制造业这么复杂的问题?

行癫:那肯定不行,数字化有两种,一个是组织数字化,一个是业务数字化,有些业务不适合低代码开发。比如制造业里面仓库管理,其实不完全是流程性的。

那又有一个概念,以前老的系统就丢掉了吗?原来的SAP的系统、ERP的系统,你的数据怎么连接,我们有个连接平台,新的系统和老的系统也能够通过数据来建立连接。

钛媒体:所以低代码模式还是比较适合流程型的配置型的开发?

行癫:对。原来传统软件也在做,但是没有低代码的通用平台,比如说传统软件有很多表单,它也有开发工具叫你去定制,但不是一个通用的开发平台。

钛媒体:低代码模式之后,阿里云的商业模式会不会做一些调整?

行癫:我们的商业模式还是云的IT基础设施,第二是数据处理的平台,包括钉钉这样的业务平台,包括宜搭这样的低代码开发工具。其他部分本来就是生态在做。

钛媒体:这还是两年前谈的被集成的概念的一个具象的体现。

行癫:对。我们更进一步降低开发成本,不仅ISV能干,连他原来的IT开发人员也能做。我们有个保险客户,有80万的销售人员,流动率10%-20%,意味着每年要培训十几万的新销售人员,他们内部的预算是2000元一个人。今年疫情期间他们没法工作,所以引入了钉钉,慢慢地他们自己发现,培训为什么不能在钉钉上做?所以他们做了个培训平台,所有的销售都在上面培训;后来考试也在,管理都在钉钉上了。内部人员逐渐认识到数字化自己也可以做,这就是非常典型的,客户如果自己有能力解决问题,一定比别人更快,因为他们是真正知道自己需求的。

钛媒体:我现在是这么理解云钉一体的:基本有个计算面和计算力,计算面就是你计算发生的界面,云钉一体之后钉钉提供了更宽的计算面。阿里云的核心商业模式是卖计算力,有更多的计算产生,就消耗更多的计算力。原来的钉钉对计算力的消耗没有那么强。

行癫:对,我希望大家的应用都能够transfer到这个平台上来。

钛媒体:这两年对计算力消耗最大的应用是什么?

行癫:互联网公司是最大的,第二类像政府,有的已经达到5000台的规模了,而且每年百分之五六十的增速。企业也一样的,我跟所有人讲最大的贡献不是把计算力消耗掉了,而是增加了企业的敏捷度,业务的敏捷度,这是对客户最大的价值。而且企业发展很快,只有客户才知道自己最终应该做什么

钛媒体:新钉钉和原来有什么不一样?

行癫:两个定位,最早的定位是沟通为主,企业级的沟通引入了组织通讯录概念,慢慢从沟通过渡到协同办公,接下来要再过渡到企业级应用的开发平台,这是云钉一体的真正内涵。

钛媒体:是很早就定了还是一步步摸索的?

行癫:应该说今天越来越清晰了,我们把资源整合了,原来低代码的开发平台宜搭都在其他部门,整合后更整体了。而且我们的战略越来越清晰了,我们希望能够真正改变企业级应用开发的模式。

钛媒体:这个事儿很有意思,它意味着能力的转移,软件开发原来是一个门槛很高的能力,低代码意味着要把很多能力让渡给最终用户,这一定会带来产业格局的变化。你怎么看会出现的这些变化?

行癫:随着技术的进步和社会环境的变化,一定会重塑一种新的生态。技术的进步包括云计算、移动,社会上又出现了大量的软件工程师,原来软件工程师只会出现在软件公司,现在我经常说医生只会出现在医院里,软件工程师已经出现在所有企业了。

整个生态还没有完全变成这样的状态,用友、金蝶也在做SaaS化,但我们提的概念是SaaS化之后下一代的生态——有IT技术设施的提供商比如云,有开发平台比如钉钉,有低代码的开发工具,有生态的合作伙伴,包括传统的咨询公司也是有价值的,客户还是需要他们去帮助梳理数字化的整个框架。但完成这个骨架之后怎么去迭代,企业有更多主动权,边边角角的创新就可以自己更容易去做了,以后大家都会重新在这个生态里有自己的定位。

钛媒体:阿里云现在的研发关注的还是最终的解决方案,但真正过度到低代码开发时代,这个关注点会做哪些调整?这个颗粒度怎么设定?

行癫:我们不像以前的传统软件,实施个两年三年。我们只能把IT的设施云化,做几个核心的应用,然后它才有动力把原来的存量迁移过来,迁移过来之后发现自己也可以开发,这是小步快跑迅速迭代的模式。

我们进入一家大型保险公司,一个月上线,上线的先是一部分业务,半年不到他们就把业务迁移到这样一个新的模式上面来了。

钛媒体:低代码意味着你还要开发很多功能的模块,但这个核心系统迁移会有时间表吗?

行癫:核心系统迁移是要有个过程的,它是个技术问题,毕竟从原来的生态变成一个新的生态,有一系列工作要处理,包括开发的模式,现在基于云、容器,所以它是要有个过程的,但是我觉得很快会发生。

钛媒体:所以低代码意味着要形成一个新的标准,但就像Windows和苹果之争一样,最终可能要形成一个事实的标准。

行癫:我觉得第一步数据互通,慢慢是不是过渡到应用能相互调,这是更长远的事情。

钛媒体:你觉得低代码对SaaS是利好还是利空?

行癫:低代码更多是企业在解决个性化的问题,倒不是在解决通用软件的问题。通用软件满足了企业60%-70%的需求,还有30%的需求可能就是企业的人用新的工具快速建起来的。

钛媒体:现在很多大企业都有庞大的IT部门,他们该怎么办?

行癫:他们现在很忙,觉得机会来了,不仅自己做好,还要向行业输出,包括宝武、一汽、三一重工都是这样。他们有很大的雄心壮志。

钛媒体:有一个数据,说2021年数字化的需求大概是开发能力的五倍。其实整个软件开发的趋势一直就在往低代码方向走。

行癫:原来开发的成本太高了。云计算把硬件的门槛降低了,容器就是把这个标准化了,Kubernetes是把调度标准化了,再下一步就是解决业务问题,最终用户不用解决下面的技术问题了。

钛媒体:将来阿里云的技术积累方向会不会有变化?

行癫:我们还是做深基础,云我们是自研的,但自研并不代表封闭。我们一定要比自建成本更低更安全,我们一定要比竞争对手从成本性能上更有优势,第三我们想让很多开源软件跑在我们云上的性能是跑在传统服务器上的一倍,这是我们有能力做到的。但我们不是封闭的,你可以迁移到任何云上去。

钛媒体:如果一个企业开发1000多个应用,它的入口的管理,调度的管理,是不是一个很难的问题?

行癫:应用全在钉钉这个平台上,但它有门户,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1000多个。钉钉提了一个概念叫角色工作台,不同的角色有定制的门户,根据角色来看到不同的应用。教师、学生、家长、教育局每个都能看到不一样的应用。

我觉得今天我们是有机会去重塑整个中国的软件格局,微软、谷歌来做也没什么差别,我们很有机会在全球能率先做成软件的新的生态体系和开发模式。

钛媒体:钉钉有个最大的优势,它是最大的一个把组织数字化、在线化的应用,解决了很重要的数字化身份的问题。

行癫:组织数字化包含两个概念,一个是关键角色的定义,第二个原来所有的软件是组织为中心来安排所有的工作,以后组织是要为你的事情服务的,这就是Teambition的项目管理。这个模式是突破组织边界的,而且有可能突破企业边界,变成上下游的关系,比如立白。所以组织数字化不能简单说我们提供了HR系统,审批系统,而是一个转变。政府现在最大的转变就是以事情为中心,原来是部门为中心的。比如“出生一件事”,不需要去找各个部门,只要把材料一提,后面各个部门分头处理完汇总就行了,我觉得企业是一样的。

钛媒体:飞书做了一个迭代,把基于IM的沟通,改成基于文档的沟通。

行癫:我认为是基于project的沟通,文档只是一个产物。

钛媒体:那就意味着钉钉未来的底层逻辑结构会不会做出一些调整?

行癫:我们现在Teambition这种工具就是为了向这个方向转变的。体系上来讲我们希望做一件事情有目标,分解成几个过程,每个过程可以分解成几个项目。

组织数字化本身大家对它的理解不够深刻,总觉得办公数字化就是组织数字化。组织数字化和业务数字化同等重要,而且这两件事情很容易有穿插的。政府的政务流程再造就是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情。

原来我们做软件工程是最符合未来工作方法的,因为软件开发目标明确,很多人参与到项目里面,产生一系列的文档,还要开好多个会议。我后来听说律师也是这么干事情的,律师每次接到一个案子就是一个项目,他有无数个任务,Teambition原来比较适合软件开发这套流程的管理。我们也做过拍电影的项目管理,我们希望既有专业性,又有通用性。

钛媒体:低代码模式流行起来的话,企业数字化的过程会不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会不会有一些冒进?或者太轻率的事情?

行癫:如果迭代成本足够低,我觉得是无所谓的,因为可以随时废弃,企业变得更敏捷了。

钛媒体:对未来软件工程是不是一个很大的颠覆?

行癫:绝对是的。现在软件工程首先讨论处理复杂软件系统高度耦合的,我们怎么解耦,做子系统微服务。

钛媒体:把整个软件工程的人才分层次和梯度了?

行癫:是的,顶级人才去做基础的了,上面是对业务的理解。

钛媒体:低代码这个事情对将来钉钉或者阿里云建设自己的生态也会有影响?

行癫:我们希望建大生态,我们希望这个生态的合作伙伴更容易在我们的平台上工作。就像AWS的战略很清楚,它要把存量的应用都迁移到云上来,所以天天在做方便迁移上云的工具,这个道理是一样的,你要做大生态,就要给生态的伙伴提供更好的生产力的工具。

钛媒体:原来是软件即服务,现在是服务即服务,把软件这个事情忘掉了。

行癫:低代码2020年基本上是起步阶段,2021年一定是最流行的词汇。让很多用户知道数字化就是一个我自己能完成的工作,这个很关键,这是社会非常大的一个进步。

我们最近的口号就是,让进步发生。

钛媒体:最近大家都在谈阿里的中台,你怎么看?

行癫:我是第一任中台总裁。我认为中台是沉淀出来的不是设计出来的,第二软件工程的精髓就是时刻准备重构,第三中台有层次的,我认为钉钉本身就是个业务的中台。

我觉得完全取决于你这个业务判断值不值得做一个中台,比如阿里有很多业务需要支付就可以做一个支付的中台,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大家把中台建好了就一劳永逸了,这是违背软件工程的思想的。软件工程最大的特点就是重构,但你要保证你重构的成本是最低的。

钛媒体:你觉得云计算的盈亏平衡点在什么时候?

行癫:1000亿是个非常重要的门槛,超过千亿可能就能规模化的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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