钛媒体注:「北京市,西城区,大栅栏」,如今已经是一个有着国际化影响力的地标。一个叫做“大栅栏更新计划”的旧城改造项目自2011年启动,至今已经5年多,而随之而生的「北京设计周」也已经到了第六个年头。
“和政府机构做城市规划不同,老百姓的视角是平视的,所以我们去做人的速写,去研究中国人的行为特点”。
9月30日,在北京前门大栅栏大外廊营胡同的厂房中,一场有关旧城区改造的讨论正在进行。嘉宾熊文向台下观众展示了他所主导的“人本街道实验室”项目。熊文是北京工业大学建筑城规学院的副教授,而在这场“大栅栏设计社区”展示项目里,他有了一个新的身份:领航员(Pilot)。
“人本街道实验室”即对不同人群进行画像描摹,去探究群体对城市、街道、空间的个性化需求——听起来似乎玄妙,但落在纸上,每一个形态各异的人物画像背后,都能反映出城市建设目前存在的短板。
这个项目的发现,已经超越了建筑和街道本身:
中国人特有的“结伴而行”行走习惯,尤其在开放二胎之后,目前的人行道宽度已不能满足需求;又随着老龄化社会进程加剧,外出散步的老年人会衍生出大量“坐”的需求,可即使在人流密集的西单,座椅的数量也相当匮乏。
这样的调研被搬到了大栅栏地区。熊文将他们在大栅栏片区的调研心得集结在茶儿胡同6号——在北京设计周上被装置成一个迷宫般的展示空间里,参观者能够看到一系列改善胡同狭窄空间的概念性发明:胡同停车器、折叠墙、运动场,以及能够在微型空间延展出的教育系统“聚乐铺美术馆”、生活服务系统“立体黄页”等。
人本街道实验室只是“大栅栏更新计划”众多的创新改造项目其中之一。
2011年始,一个叫做“大栅栏更新计划”的北京旧城改造项目在政府主导下开始进行。“北京市西城区大栅栏”,如今成了一个有着国际化影响力的地标,现在你可以从一个叫做 dashilar.org 的网站上找到关于大栅栏的一切。
大栅栏更新计划,还先后登陆了两个国际建筑设计大展——2014年的威尼斯双年展和2016年的鹿特丹双年展。每年一度的北京设计周上,“大栅栏设计社区”作为重要板块已经自2011年起连续举办了六届。
和一般大兴土木的改造工程不同,根据大栅栏更新计划的官网介绍,大栅栏地区更新计划是“节点簇式改造,以产生网络化触发效应”,意思是胡同整体的肌理不变,而是从一点、一屋、一户入手,最终“由点及面”最终完成整体面貌的改善(下图)。
细心的人会发现,和上海设计周动辄租下一整个展览馆的大手笔不同,北京设计周的议程事实上和上述改造计划是相呼应的。前往北京设计周的参观者必须先领取一张地图,于十几个胡同间来回穿梭,在刀削面馆和包子铺之间寻找展位。
尽管这样的安排看起来杂乱无序,但在无序中,胡同的多种商业形态与形形色色的人反而被迫发生联系,一种新的胡同文化得以野蛮生长。
不是每条胡同都能成为杨梅竹斜街
北京人杨顺利骑车来到杨梅竹斜街尽头的五金店,向店里的老板吆喝着,“再买一打上回那样儿的水管垫片——!” 今年,杨顺利已经 66 岁,在杨梅竹斜街这儿生活了大半辈子。对于杨梅竹斜街的改造,他认为“是件好事儿。”
“不改能行吗?过去胡同那些乱搭建的屋子都破成什么样儿了!政府帮着你改建,完事还能给你分房子,我们现在都是住这儿的老房,再让孩子住进新房里去。”杨顺利扯着嗓门告诉钛媒体编辑。
只是,他对于杨梅竹斜街改造后的业态也不甚了解,只觉得是“正规商家”就好。
在大栅栏更新计划中,杨梅竹斜街已经被当作一个范本。这条位于前门外西南,在大栅栏街西口的斜街长约 496 米,已经被冠以北京“最文艺”的街区。走进斜街,你会发现和街上的古董字画、麻将铺、老北京炸酱面并存的,是设计师潮品店、原创家具店、以及有着中英文双语标识的书店、餐厅、咖啡馆。
“不论是地理位置还是片区的氛围,杨梅竹斜街是更适合我们的地方。” Triple Major 创始人 Ritchie Chan 对钛媒体编辑说, Triple Major 是位于杨梅竹斜街的一家售卖来自全世界各地潮品的品牌集合店。
在今年的北京设计周上,Triple Major 承办了插画师邵维的个人小型插画展“In a room”。
这已经是 Triple Major 第四年参加北京设计周。因为长期的合作信任,在北京设计周与大栅栏更新计划的共同主办方广安控股的牵线下,Triple Major 于 2014 年底从鼓楼附近的宝钞胡同搬来杨梅竹斜街,并承担了店内改造装修工作。
“这个房子原本是一栋住着八户人家的民居,我们敲掉了八堵墙,才腾出了足够的店铺空间。”Ritchie Chan 指着店内的八根柱子说道。
让 Triple Major 愿意如此大费周折搬进杨梅竹斜街的另一个原因,是这里的社区氛围。在大栅栏片区的旧城改造中,每条胡同都根据其历史意义定位出新的规划。“针对不同街区,我们实施改造项目的主题会不同,杨梅竹斜街云集了名人故居、茶室、书局,在几百年前就是一个充满文化品质的地点,我们就找了适合的业态进来。”广安控股旗下大栅栏琉璃厂文化公司的常务副总贾蓉告诉钛媒体编辑。
在贾蓉看来,杨梅竹斜街并不能为所有胡同改造提供参考意义。有的胡同已经完全被乱打乱建毁坏;有的胡同里同时保留着明清、民国、社会主义不同时期的建筑风格;有的则依旧是原汁原味的老北京四合院风格,因此,是彻底重建、部分改造、还是后期修复,都需要提供个性化的解决方案。
这也是杨梅竹斜街形成今天这幅面貌的原因。从2011年的更新计划至今,贾蓉认为杨梅竹斜街已经经历了“大家不得不生活在这儿”的艰难起步阶段。如果以五年为一个阶段,贾蓉希望接下来杨梅竹斜街的新进业态能够和起先居住在这里的居民有更多互动。
“原住民”也在重新认识大栅栏
安徽人刘艳梅在杨梅竹斜街与延寿街的交叉口经营着一家五金店,在该片区已经打工十几年的她,当被钛媒体编辑问及“是否听说杨梅竹斜街以及大栅栏附近的改造工程”时,一脸茫然。在她眼里,政府主导的破土动工与她并无关系,她也从来不会走进离她十几米远的设计师买手店的大门。
这基本能呈现出大栅栏更新计划与在地原始居民的关系。
为了将改造给居民的影响降至最低,主导开发的广安控股要求所有进驻商户在装修店铺时不能占用胡同通道,同时在标牌、内饰、粉刷的装修风格上,与胡同整体保持统一。
但这种在外观和设计上的和谐,并不能促成居民与商户“共生”的理想状态。2016大栅栏设计社区继续倡导“共建、共享、共生”的概念,然而,相对于物理空间的“共存”,新兴商业体作为后来者仍需要面对与周边传统业态、在地居民“共生”的严峻考验。
不满的声音也在传出。
在知乎上的一个提问「北京大栅栏更新计划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下,名为“菊小局”知乎网友回答说,杨梅竹斜街只有在设计周期间才会人山人海,其余时间颇为冷清;另一位ID为“北京土著”的知乎网友则写到:当大栅栏开始脱离平民百姓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大栅栏了。
一个是新进商户颇为在意的“客流量”,一个是属于老北京人的“珍贵记忆”。对于大栅栏更新计划的主导者广安控股来说,要同时满足多方需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们并没有将杨梅竹斜街定义为那种沸沸扬扬的胡同,现在这里的业态虽然很小,但是不吵不闹,都和生活方式相关,这就是一种相对和谐的生态。如果你想去找热闹的老北京胡同,附近还有钱市胡同、琉璃厂、八大胡同……不同的群体来到大栅栏都能找到想要的东西。”贾蓉这样告诉钛媒体编辑。
站在杨梅竹斜街上,几十米开外的前门大街依旧挤满了熙熙攘攘的游客,沿街的古董店老板搬出涮锅与煤炭,和邻居吃起涮羊肉,另一边买手店的员工骑着 Mobike 急匆匆驶出胡同。不同身份与归属的人们集聚于此,他们也需要重新认识彼此,认识更新后的大栅栏。
不过,今年 7 月份开在杨梅竹斜街的原创家具品牌“吱音”就与周边居民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店长刘妮娜表示,附近邻居的女孩有时会来店内试坐新进设计师的座椅;在茶儿胡同 27 号主办了“活字在大栅栏”展览的龚奇骏,一天内给不少居住在附近的大爷大妈普及了上海活字计划的由来。
“共生”或许已在新旧居民中间悄悄上演。
相比政府等 NGO 组织与开发商由上至下的管控与调整,商户与居民由下而上的自发更新显得尤其重要。在日本、台湾等地,旧城改造能够衍生出包括农业、旅游等相关产业的可持续发展,在明确法律条例的前提下,最大化体现民意,并且将改造计划与居民收益绑定,效果显著。贾蓉也对大栅栏更新计划保持信心,在她看来,大栅栏社区这种开放、多元、共享的生存状态会是“城市未来的样子”。(本文首发钛媒体,记者/苏建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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